专利就完成历史使命了？”：上海需要怎样的医学科技成果转化,“评完职称
近年来，科技成果转化成为医药产业的重点话题。什么才是真正源于中国源头的创新？解决重大临床需求的创新，必须紧密结合临床与产业之间的联系，如何让政策真正落地？如何让专家、企业及医院管理者等各方能够放心投入其中？日前，由上海市卫生和健康发展研究中心指导、上海黄浦健贤医疗行业创新研究院主办的上海市促进医疗卫生机构科技成果转化政策研讨会上，来自政府、产业、学界等领域的专家就此展开了热烈讨论。
专利应转化为实际的生产力，实现市场价值
2016年起，国家及各省市陆续出台了《促进科技成果转移转化行动方案》《关于全面推进卫生与健康科技创新的指导意见》等政策，鼓励医院与企业开展科技成果转化合作。此外，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于2017年发文《关于支持和鼓励事业单位专业技术人员创新创业的指导意见》，明确支持高校、科研院所等事业单位专业技术人员到企业挂职或者参与项目合作。《上海市促进科技成果转移转化行动方案》发布后，公立医院也通过专利转让、许可和签署科研项目合作协议及医生到企业担任医学顾问的形式与企业开展一系列项目合作。
中国科学院院士、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心血管内科主任葛均波对此感触良多。2017年，习总书记就曾提出：核心技术是要不来、买不来、讨不来的。“核心技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当时我们已经有了中国心血管医生创新俱乐部，2017年底，我又发起了中国医学创新联盟，希望让创新成为医学的主旋律，而且一定要鼓励原始创新。”
在培训和发展的过程中，葛均波发现，参与者不能仅为医生，还应该有材料学专家、工程师、投资人等，这样才能做到集创新培训、设计交流、研究支持及产业合作为一体，最终促成理念—实践—成果的创新产业链。目前CCI的477名学员已带来200余项专利、30余家初创公司。“但我们需要注意的是，这些初创公司中，位于上海的只有两三家，有一半在大湾区，还有一部分在江苏、浙江。”
上海在科技成果转化的政策落地中究竟面临何种瓶颈？市经信委生物医药产业促进中心主任刘厚佳提到两个核心问题，“第一是作价入股，第二是自研自用。”长期以来，不少学者担心，科技成果最终形成转化产品进入医院使用后，会带来医生既做“运动员”又做“裁判员”的风险。近年来，本市相关实施细则陆续推出，但处于观望、犹豫态度者居多。“创新医疗器械和创新产品研发已经到了‘无人区’，即需要我们创造一些真正从无到有的产品，在这一阶段，风险是大的。企业、投资人希望与医学专家共同成长、风险共担，我们期待本市的综合性三甲医疗机构在年内能试点成立公司，使用自研创新产品，探索具有标志性的上海样本。”
市知识产权局知识产权运用促进处四级调研员张燕山带来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公布的数据：90%以上的新兴技术是通过专利公开的。“近年来我们提出了‘专利运营’概念，在医院设立医疗卫生系统知识产权运营中心，去年已认定本市10家单位，希望促进医疗卫生系统的成果转化工作。”
然而，一些医生或团队职称评完，专利似乎就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张燕山提到重质量、要转移、强保护三大重点工作，“专利应转化为实际生产力，直接落地的好专利才值得保护。”
上海市卫生和健康发展研究中心会议
寻找医学科技“微创新”和“高创新”间的平衡
诚然，政策扶持的最终目的是项目落地，对于医学科技成果转化而言，真正为百姓所用，并能解决病痛，提升生活质量是共同目标。医疗技术管理与评价，从专利到产品，再到商品，涉及产业端、需求端、供给端，甚至包括国资管理、税务税收等，因此在推动科技成果转化的过程中，医疗机构同时作为成果转化发明主体和应用主体，是重合的。因此应加强医疗机构科技成果转化技术服务机构的人才建设与配备，为转化落地消除后顾之忧。
医疗机构目前在转化中有怎样的实际困难？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上海儿童医学中心临床研究管理中心主任孙心岩说，“国家药监局曾统计，儿童用药在我国医药市场占有品种总数的9%，市场销售额占6%。一个9%、一个6%，就注定了儿童用药和器械在市场的话语权很小。”今年，儿中心梳理了在有效保护期内的医院所有专利成果，共130项，但发明专利仅26项，“知识产权转移转让过程中有一个评估环节，但属于‘模糊地带’，没有清晰标准界定怎样的成果需要评估。如果全部进行第三方评估，高昂的费用和较长的时间周期对于儿童用药器械而言无疑压力巨大——一些成果的转让金额仅几十万，评估就需二三十万。”
此外，目前社会资本准入医疗机构的门槛并不清晰，难以进行风险评估。如果要做好共研共用，评估准入和指导原则不可或缺。
市生物医药产业促进中心产业服务部部长田丰则认为，目前，在成果转化的前端数量和后端转化质量之间有一个矛盾点，即“微创新”和“高创新”间的平衡。前者意味着其市场教育相对成熟，在推广过程中可以进行快速复制，但它面临的是红海市场；后者可能独一无二，但市场教育刚刚起步甚至一片空白，商业化前景可能并不清晰，看起来是蓝海市场，也可能是深渊。“在微创新、高创新、市场容量及成熟度、商业化能力的维度中，需要找到正交点平衡：鼓励突破性创新、颠覆性创新的同时，也需要鼓励微创新，但要通过设立相应的分类评估标准来界定有效微创新，并在目前的三医联动大环境下，走出一条自造血能力叠加资本驱动力相结合的创新之路。”
创新的核心在于人才。除了临床、技术、资本、法律、知识产权领域的人才之外，目前最缺乏的是具有复合型知识结构的人才、对知识经验进行资产化保护的专业人士等。国家鼓励综合性大学和医学专业院校设置医工交叉专业，但课程设置尚处于简单叠加的状态，且缺乏实践，并非学习了金融、法律、知识产权和医学知识之后就成为复合型人才。同样，简单集合了多条线的专业人才也并非就是有效、高效的复合型组织。”田丰说，一些创业导师工作室因缺乏配套的服务体系和利益协调机制，导致运营效率并不高，无法充分发挥丰富的创业经验和产业资源的效力，应建立相应机制并鼓励创业导师参与双向奔赴的创业项目，真正形成创业导师、创业者、政府等各方的高效多赢业态。”
此外，相关专家还进一步讨论了公立医院中非担任党政领导干部的医生到医疗企业持股及兼职的现状与政策鼓励的差距。现行法规政策已明确对于此类医生的企业兼职没有禁止和限制，但在实际操作中，仍面临困难：如作价入股的持股主体如何选择？为此专家建议，是否可以由医院成立具体的资产管理公司作为主体，统一负责科技成果转化。
近年来，上海市卫生和健康发展研究中心发布“上海市医学科研竞争力评价分析”，帮助医院纵向比较自身发展中的问题，横向比较与其他同行中存在的优劣势，以此明确自身坐标，找到发展办法。中心主任金春林说，“评价一个医院的科研厉不厉害，最终就是要看它是否能治疗别人不能治的病，或是革新治疗方式，实现疗效和临床结局的改善。希望科学家、发明家、企业家和政策制定者合力拧成一股绳，为上海医学科技成果转化贡献应有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