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网速“卡断”,日本“网红”大臣领袖|河野太郎|大臣

作者：刘潇

60岁的日本数字化担当大臣河野太郎坐在镜头前，以视频方式出席在比利时举行的“2023数字领袖”论坛。

河野太郎说，日本在模拟时代处于世界前列，但到了数字时代就落后了。“疫情暴露了我们在数字技术部署方面的落后程度。”

就在这节骨眼上，视频连线卡住了。现场爆发出笑声。再次连线后，河野太郎说：“很抱歉，现在你知道日本的网速有多慢了吧。”

“模拟信号大臣”

被网速“卡断”这件事，发生在今年3月。但河野太郎为日本的网络化、数字化“捉急”，已经有些年头了。

在日本内阁，河野太郎是个“潮人”。毕业于美国乔治城大学的他，能说流利英语，社交媒体玩的挺溜，在推特上有260万粉丝。日本网民常拿他“开涮”，因他而产生的网络梗、表情包也不少。

无怪乎，在日本首相岸田文雄眼里，数字化担当大臣这个角色，非这位“网红”莫属。

2022年8月上任后，河野太郎感到压力很大，“担当”不易。

日本虽是发达国家，数字化水平却常遭本国媒体吐槽。日媒称，20年前就提出“数字改革”的日本政府，至今还围着纸质文件打转。

2018年，自民党开始在党内推行数字化改革。但党内政客多为老人，对改革极不配合，就算在政调会议中强行安排了电子设备，也“不太懂平板电脑的操作，用手指头徒劳地戳来戳去”，跟不上进度。于是纸质资料又卷土重来。

自民党的政调会议平均每周开一次，通常是早上8点开始。为了伺候“老头儿们”，工作人员要提前打印数百份资料，装订后分类装入文件夹。为此，不是前一天加班到很晚，就是当天清晨4点开始工作，费时、费力又低效，很多年轻的工作人员感叹“毫无意义”。

社会层面也是这样。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日本政府计划通过数字医保账户MyNumberCard给民众发放补助金，却发现各级政府的系统分别由不同IT公司开发，不统一，安全防护也很脆弱，计划推进非常缓慢。

疫情结束后，日本经济下行局面日益严峻，民众收入减少，在NHK对城市贫民的报道中，低收入家庭为了维持开销，不得不严格控制每天的用米量。与此同时，电信诈骗、信用卡诈骗、健康保险证问题等层出不穷。

出任数字化担当大臣的河野太郎，在网络上发布了自己主演的防电信诈骗、消费纠纷广告。短视频中的他，穿着黄色足球裁判服，一脸严肃，却遭到日本网民吐槽：“此前的信用卡诈骗问题还没解决呢！”

·河野太郎亲自出演反诈骗广告，却被日本网民吐槽。

他还说，2024年秋要全面废止健康保险证，实现国民医保账户数字化，全面推行MyNumberCard，一人一号，终身使用。

他拍短视频解释：“MyNumberCard使用便利，遇到就职、离职、换工作等情况，无需办理对接手续，自动延续。”

·河野太郎发布视频，讲解“MyNumberCard”的使用方法。

此举也引起日本媒体和民众质疑，担忧全面数字化带来的个人信息泄露风险。河野太郎在各种场合反复重申，数字化保密严格，信息由各政府机关互相监督使用，然而效果甚微。

事实上，数字化医保账户被盗用的情况屡屡发生，不但没有方便民众，反而带来混乱。为此，一位日本作家在6月17日的专栏中写道：“国家都要倾倒了，出来担责任的却一个都没有。”

不过，河野太郎还在努力。今年4月，神奈川县的横须贺市率先在行政工作中启用人工智能。试运行中，横须贺市政府约4000名公务员尝试使用人工智能进行“会议记录”“政策制定”等公务，以验证人工智能在行政工作方面的能力。

不仅仅是神奈川县，埼玉县户田市也成立了研究小组，研究人工智能应用于公务的可能性。在河野推动下，日本的政府和企业对人工智能表现出更大的兴趣。

但是，由于日本在数字化浪潮中已经落后，想要弯道超车并不容易。有日本网民称河野太郎为“模拟信号大臣”，以上一代的信息技术为其冠名，讽刺数字化进程的缓慢。

还有人说：美国有“GAFA”，中国有“BATH”，日本有什么？

“河野太郎是谁”

6月15日，河野太郎用英语接受彭博社采访时说，人工智能让他看到了未来的多种可能性，但是要谨慎对待这种工具。他说，自己曾问过ChatGPT：“河野太郎是谁？”没想到回答是：“日本首相”。

记者追问：“那么你是否有当日本首相的野心？”

河野太郎说：“试试吧。”

神奈川县是河野家的大本营。有分析说，河野太郎在家乡大力推进数字化进程，显示他想在数字化担当大臣任上大干一把，为今后竞选首相准备更精彩的资历。

1963年1月，河野太郎出生于一个被称作“神奈川县河野家”的政治世家。他的祖父河野一郎1932年当选议员。在任期间，河野一郎对军国主义政权持反对态度，没有加入东条英机主导的政客团体。二战结束后，河野一郎当过副首相。

1967年，河野太郎的父亲河野洋平继承河野家地盘，在神奈川县第三选区当选众议员。1992年，河野洋平出任内阁官房长官，发表“河野谈话”，为慰安妇问题道歉，是日本历史上首位当众承认慰安妇问题的在任日本政要。他后来也当过副首相。

河野洋平对儿子的教育以严格著称。据说在河野太郎小时候，由于受不了父亲的棍棒教育，离家出走，独自沿着国道行走。河野全家出动寻找，报警后警方动用了警犬搜山。幸好路遇好心人，将河野太郎送回了家。

由于父亲工作原因，河野太郎从小去过上海、北京、西安等中国城市，也爱读《三国演义》《水浒传》《史记》等中国名著。这些经历打开了河野太郎的视野，开始对海外文化产生了兴趣。

·在美国留学时的河野太郎。

河野太郎曾就读庆应义塾大学，一年后休学赴美。留学经历让河野太郎养成了穿美式吊带裤的习惯。此后，他又去波兰留学。1986年进入富士施乐参加工作，1993年进入日本端子株式会社担任常务。后来，他弟弟进入这个家族企业，如今是董事长。

河野太郎在家族企业负责对市场及竞争对手的战略调查，曾常驻新加坡两年。那时候，他跑遍了亚洲。

1996年，日本采用小选区制，河野家的地盘被瓜分。为保住家族势力，父子俩齐上阵，河野太郎在新划分的神奈川县第十五选区参选。结果，父子两人都当选为议员。

不过，河野洋平是自民党内的左翼，河野太郎则是右翼。父子俩还曾公开吵得面红耳赤。

2002年，河野洋平患了肝硬化，必须换肝。时年39岁的河野太郎毫不犹豫地为父亲捐肝，被称为“当代孝子”。这让老一辈日本政客很赞赏他。

2009年，河野太郎进入麻生太郎领导的志公会。这个自民党内的派系，由河野洋平的派系演变而来。按理说，麻生太郎接过了河野洋平的“山头”，对“老师”的长子应该照顾有加。但麻生当首相时，并未提携河野太郎。

河野太郎坐了几年冷板凳，韬光养晦，培养人脉。2015年，安倍晋三改组内阁时，河野太郎出任国家公安委员会委员长，后来还当了外务大臣、防卫大臣等。日本媒体曾用“行动力强”来评价他。

任职期间，河野太郎频频出访，出镜率高，存在感强，还使用社交媒体，渐渐成了“网红”大臣。

2021年8月，河野太郎出版《推动日本前进》一书，被解读为“显示了渴望出任首相的意图”。9月底，他与岸田文雄争夺自民党总裁宝座失败。

岸田当首相后，任命河野太郎为自民党的宣传本部长。在当年11月的众议员选举中，河野太郎获得21万票，创下了1996年以来的记录。

“鲍里斯正喝着福岛桃汁”

这些年，河野太郎常有“吸睛”之举，“网红”味越来越浓。

2019年，在北京参加中日韩外长会议的河野太郎，在推特上发表“伪中国语”推文。所谓“伪中国语”，是日本网民中一种“流行现象”，用日文的汉字组成看上去像中文的句子。这种句子用日语去解读，就很滑稽。

·河野太郎用“伪中国语”记录自己的行程。

不少日本网民哈哈一乐，纷纷在后面用“伪中国语”留言。但也有网民觉得，身为外相的他这样做，似乎不太好。

2021年10月4日，菅义伟内阁全体辞职，河野太郎也辞去了行政改革担当大臣和疫苗担当大臣的职务。

当被问及对这一年的自我评价时，河野太郎说：“如果是100分满分，我应该能得120分。”一些日本网友觉得他“全力干了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有不少网友持负面看法，评论称：“看来他自我陶醉感120%”。

爱自夸也是他的“传统特色”。他曾经说，在自民党内“我的水平无人能敌”。

今年1月，河野太郎访问英国，期间邀请英国前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在推特上来了一番互动，又热闹了一回。

河野太郎在推特上发布了一段约翰逊喝福岛桃汁的视频。镜头前的约翰逊，拿着一罐饮料往杯里倒，边倒边说这是来自日本福岛的桃汁，“美味”。

他喝了一口后，再次说“很好喝”。河野太郎在视频上方配文：“感谢鲍里斯一直以来对福岛民众和产品的支持。鲍里斯正喝着福岛桃汁。”

·河野太郎与鲍里斯在推特上互动。

对此，网友们也只好“呵呵”了。

前不久，河野太郎将一张视频会议工作照发布到网上。画面中的他，正在使用平板电脑，显得很“数字化”。不过，眼尖的日本网友还是吐槽了：“为了垫高平板电脑，下面垫的是A4纸哦。这还是在纸质办公吧！”

·河野太郎参加数字化办公会议，用A4纸垫高平板电脑遭网友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