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是否非“核”不可？

台湾一基金会发布的最新调查显示，65.1%的受访民众认为台湾有缺电问题，61.7%的民众认为台湾电力公司巨额亏损主因是民进党当局错误的能源政策。

随着台湾地区选举的升温，岛内民众不满已久的当局能源政策被各方反复讨论，“拥核”或“非核”争议成为一段时间以来岛内热烈讨论的话题之一。

民进党主导的台湾“2025非核家园”目标进入实施的倒数阶段，当局多位主事官员频繁强调“供电无虞”。但现实情况是在2022年台湾各项能源发电量占比中，民进党诉诸优先发展的绿能为8.3%，这一进度距离最初设定的目标甚为遥远。

当其他原本支持“非核”的国家和地区相继出现政策转向，台湾在这一议题上的偏执态度在民众看来更显尴尬。台湾是否能如民进党预期的“不再缺电”？“非核”究竟是否适合台湾？若“拥核”，又有哪些问题待解？

“非核”进度缓慢

检视民进党当局的“非核家园”进度，原计划是到2025年时发电量占比为燃气50%、燃煤30%、绿能20%，近年由于台湾用电大幅增加、绿能进展不如预期，当局在去年中旬将绿能目标降至15.1%。

今年3月，台电核二厂2号机“除役”，又蒸发了台湾近百万千瓦的发电量，原准备接替的天然气大潭电厂8号机直到6月下旬才传出“点火在即”的消息。台电发言人对此称，因应办法是协调苗栗、台中、南部地区多个机组并联发电，合计130万千瓦，将大于核二厂2号机装置容量，再辅以太阳光电调度、水力发电等，声称有信心电力调度“不会有问题”。

图为核二发电厂2号机。

但在新竹清华大学原子科学院工程与系统科学系教授叶宗洸看来，今年实际少掉的电力达到160万千瓦，供电相当吃紧；夏季台湾面临用电考验。还有专业人士忧心，替代方案中涉及的苗栗通霄小型机组，要想让它立刻运转，如同“赶鸭子上架”，一不小心可能发生大停电。就连今年被民进党延揽为智库负责人的和硕董事长童子贤，也对台湾目前的绿能储备表示“七分期待、三分悲观”。

图为台湾核能专家叶宗洸。

台湾民众对去年3月3日的全台大停电还记忆犹新，不时出现局部停电冲击着人们的生产生活。今年7月1日，全台平均电价上调8.4%，高压、特压电产业用电大户调涨15%。以半导体为代表的电子产业无疑是高耗能产业，低电价是台湾相关企业参与市场竞争的重要优势之一。民进党当局将电价上涨压力转移到用电大户身上，且无法解决尖峰时刻供电不稳问题，如何留住相关产业链被打上了问号。

许多产业界人士保守估计，即便涨价引发强烈反弹，也仍未反映“非核”能源政策酿就的电力危机。四年政治“冻涨”后的突然涨价，恐只是全球能源涨价催化下的今年电价“第一涨”。

错过机会之窗

2011年发生的“3·11”日本地震并导致福岛第一核电站核泄漏，是引发许多国家和地区重新审视使用核能的转捩点。也因此，2012年全球核能总发电量出现下降。

今年6月，日本东京电力公司开始试运转福岛第一核电厂核废水排海设备。此事在台湾引起广泛的关注及讨论。

同样地震频发的台湾，民众对于核泄漏的恐惧感同身受。彼时寻求二次执政的民进党将“非核家园”立为“神主牌”，吸引了相当数量的选民跟随，其后逐步确立了2025年完成能源政策调整的目标。

但不久后，为实现碳中和及相对“零排放”的目标，全球在使用核电方面很快有了复苏趋势，不过，台湾并没有跟上。

当初为选举打造的“神主牌”，一步步成为民进党执政的巨大包袱，一方面明知“非核”不能为而为之，另一方面绿能发展裹足不前、只好转向推动污染严重的火力发电，全台空污恶化，不时发生的大规模停电事故致使“非核家园”政策丧失民心。

彻底放弃核能，台湾为什么做不到？原因就在于除了民进党当局口中不承认，但台湾路人皆知的能源储备不足及供应不稳的现状。加之台湾集中的高科技、高耗能企业足以左右岛内经济，这一现状极大地迟滞了企业生产，并一定程度影响到出口经济。

叶宗洸认为，课征碳税影响出口产品的竞争力，于是企业竭尽所能争取绿电。在台湾，台积电把几乎所有的绿电都买光了，但做出口的远不止台积电一家，反映到经济层面就是企业对台湾能源政策的普遍紧张。这样的问题不是台湾独有，有的地区决定延役核电站、还有的选择新添机组。

其他国家和地区核电政策的转弯，给了民进党丢掉“非核”政策的机会之窗。但在问题进一步恶化之前，对于只问选举的民进党来说，“神主牌”不能丢。

风传媒今年稍早的一篇文章透露，有政坛人士分析，民进党当局本届任内已确定不延役核能。

但从台行政机构前负责人林全曾有意延役核电厂到童子贤抛出“可重新思考核能”的发言，由这两位与民进党高层较亲近人士的态度可以看出，民进党内部对于“非核家园”的意见也不是铁板一块。

核安疑云未解

即便如今社会上有一定的共识，认知“非核家园”难以实现、核电短期内无法废止，但台湾民众对于核能安全的疑虑仍大，核废料处理问题迟迟无解。

台湾将核废料分为两种，辐射强度较低的低阶核废料暂存于核电厂内，高阶的用过核燃料则分为三个处理阶段，首先是厂内湿式贮存、然后是移至干式贮存设施内、最后是地底封存。目前，台当局立法机构已完成低阶核废料处理的选址立法，但后续进程碍于相关县市无意愿启动易触及当地民众神经的核废料议题而暂缓；高阶核废料的处理，则是连立法工作都尚未推进。

图为核一厂处理核废料的室外干式贮存区。

近期有选举参选人和大型企业主就核电议题提出“小型核电”“一县市一核电”等主张，引发新一轮讨论。作为台湾的核能专家，叶宗洸在接受网络媒体采访时介绍，世界范围内发生核泄漏事故的多是装置容量在100万千瓦以上的大型机组，容量在30万千瓦以下的小型核电其实已经发展很久，在其他地方也有过成功商转发电的案例。相对于大型机组，小型机组先天性地会安全许多。但其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人们无法接受核电厂可能造成的潜在污染，由此带有强烈情绪的在地民众“邻避效应”出现。

对于小型核电的讨论，实际反映的是台湾民众对于能源供应和能源安全的矛盾态度。叶宗洸提出，大陆有相对成熟的小型机组技术，如果两岸关系可以处理好，台湾完全可以向大陆引进。

“我觉得，台湾非用核能不可。”叶宗洸强调，当局“台湾发展委员会”在去年也提出了台湾的碳排放路径规划，说明台湾也要和世界潮流一道去实现碳中和。要达到这一目标，哪一个地方没有使用核电？保留乃至扩充核电与再生能源的发展，是可以同时推进的。